时间悖论①
1.
西安从卧室的床上弹坐起来，洛阳吓得手一抖，手机差点掉地上了。看清周围的环境后，西安放下紧绷的神经靠到枕头上。
洛阳被他这一系列举动搞得有些疑惑，笑着问：“睡个觉还能紧张成这样，你做噩梦了？”
西安擦了擦头上的虚汗对洛阳说：“家里还有关于唐朝的历史书吗？”
“有是有，不过你要这个干嘛？”
“这不过几天要跟学生上课，我有些事记不清了。”
洛阳起身到书房里翻书，时不时还能听见洛阳絮絮叨叨地说：“……你都把书拾掇到哪了……咋放这架子上了……自己经历过的还忘……”
过了好一段时间，洛阳把书摞到西安床边说：“喏，《新唐书》《旧唐书》《起居注》都在这了……还有《世说新语》也给你找来了。”
西安翻到写开元天宝的那几页轻声念出来：“公元712年李隆基登基，公元725年唐玄宗封禅，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……”
他把书扣到床上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头说：“怎么会这样，没有一点变化……”
过了一会儿，他又问洛阳：“当时李隆基最宠爱谁来着？”
洛阳哗啦啦地翻着《旧唐书》说：“杨玉环呀，你忘了？当年玄宗微服出访的时候和小玉环一见钟情了，等杨玉环长大后直接接进宫里。本来要立她当皇后的，结果没一个大臣同意的。那群腐儒天天就顾着上书劝谏，然后安禄山和史思明看准时机直接造反了。”
看到西安死机的表情，洛阳用书页扫了扫他的脸说：“你怎么回事？该不会阿尔兹海默症了吧。”
西安生无可恋地拉上被子说：“你就当我健忘症犯了吧……”
从那天开始，西安以身体不适为由推了陕师大的排课，甚至省里的工作也全部扔给咸阳去办了，全然不顾咸阳因为工作量巨大跑到省政府门口骂街。
西安已经在书房里呆了快半个月，终于把洛阳担心的不得了了。推门进去后，看到西安坐在地上，周围堆着一堆竹简、古书。
听到开门声，西安把埋在书里的头抬起来，看到是洛阳后又重新低头看书。洛阳见西安不理她，干脆也坐到地上，撑着头说：“我打算后天回洛阳。”
听到这句话，西安合上书不容置疑地说：“不行 ，至少最近一个月你都要在我这呆着。”
“有没有种可能，我已经向小郑申请延长了快一个月的假了……”
“我去跟小郑说。”西安正视洛阳，他从身上拔下一片龙鳞，“我往这里面分了一些法术，必要的时候你可以拿出来用一下。”
洛阳把玩手里的龙鳞暗暗思揣着自己从西安着薅走了多少片龙鳞了，都快能缝一个护臂了。
2.
那天过后，西安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四下寻不见他的踪影。洛阳找了两三天后就放弃了，只要西安愿意，没人会找到他。
期间咸阳来找她问西安的下落，洛阳靠着门说：“你问我还不如去问你爸，再说了他一个大活人又走不丢。”
送走咸阳后，洛阳打开电视窝在沙发上追剧，她腿上还趴着一只小猫，是西安前几年收养的。此时正惬意地发出呼噜声。
这时洛阳听到了钥匙孔转动的声音，她扭头看见西安推门进来了，洛阳望向门口说：“你回来了。”
西安“嗯”了一声，随后向客厅走来。看见西安穿着一身唐制圆领袍，用的是上好的丝绸面料，衣服上用金线隐隐织出龙纹。洛阳张了张嘴，吓得连洛阳话都飙出来了：“噫~恁这襟儿死贵喽，恁不怕北京谷恁摆置类。”
西安毫不在意的耸耸肩说：“不着，我才不管”
倒是洛阳腿上的猫见西安过来后如临大敌，尖叫一声就窜回它的猫窝里了。
洛阳疑惑地看了看小猫，西安坐在洛阳旁边说：“等会陪我出去走走？你也穿唐制，刚好重拾一下年少时的快乐。”说着他的手还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。
洛阳弱弱地说：“大冬天穿唐制，你是想冻死我吗……”
耐不住西安的软磨硬泡，洛阳最后还是同意了，她在裙子里加了羽绒服内胆，披了一个厚披风，手里还揣着一个手捂。
西安走走停停带着洛阳跑到大明宫遗址公园了，晚上早已经闭园，遗址内黑漆漆一片。北风呼啸，吹乱了他在幞头外的头发，眼眸里是黑夜也藏不住的哀伤。
洛阳本就跟在西安后面，此刻她又后退几步，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金色。洛阳仔细审视着眼前的西安，良久，试探性的用雅音问：“长安？”
见隐瞒不住了，长安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口音说：“我和他都失算了，还以为你不会认出来的。”
他转过身对洛阳说：“你别担心，他现在在我所处时代没有任何危险，我也不会伤害你的。”
洛阳站在原地没有动，长安主动走到洛阳面前问：“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呢？”
洛阳捂着嘴有些得意地笑了笑说：“第一，猫能感知到杀人的血腥气，那只猫儿恐怕就是被你身上的那种气息吓跑的。鬼魂也同理，西安市的古墓也是随处可见，但我没有看见有任何鬼魂近你的身。”
“原来如此，我竟没想起来你能看见他们。”
“第二，西安他只会说陕普，那种带着洛阳口音的普通话他可不会说，想必他教你普通话的时候也没注意到吧。”
长安叹了口气说：“这你也能听出来。”
“最后一点，”洛阳突然靠近长安狠狠地盯着他，“唐代的我有没有吐槽过你很不会照顾人？”
“好像没有……”
3.
天宝年间
为了下一步计划实施，西安很坦然地对洛阳交代了自己的身份。洛阳揉着太阳穴皱着眉，努力消化这个信息。
过了一会儿她说：“我说你突然怎么变成熟了，原来你长大了快两千岁。”
西安揉了揉洛阳的头，暗自窃喜自己可以亲身体会小兔子口中“兄妹恋”了。他郑重地说：“我现在的名字叫‘西安’。”
“西部安定，好名字。”洛阳眼睛眨了眨回答到，“所以你知道李三郎将来会变成昏君？还会犯下动摇国本的错误？”
西安点了点头说：“我来就是为了尽可能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。”随后他有些忧伤地说：“其实我已经尝试过三次了。”
洛阳一巴掌拍在西安的后脑勺上说：“那你为什么不去往前一点的时间线，杀了李隆基，扶持小月儿即位？”
西安有点委屈地说：“你以为我没试过吗？后续是李隆基反杀太平公主了。”
洛阳深吸一口气：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？”
西安抓住洛阳双肩说：“现在杨玉环还在四川，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因为家中被流寇侵扰去长安投奔亲戚家。咱们一起去蜀州，帮她家里人逃脱这场灾难，让她一辈子都在蜀州别再卷进来了。”
洛阳点点头：“那现在就走？”
“现在就走。”
4.
没有告知任何人原因，把所有事务都托付给晋阳，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，二人策马走官道直奔蜀州。
到蜀州边境后，西安找了一家客栈暂且休整一下。店小二看见他们的衣服料子后顿时心花怒放，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说：“二位客官是留宿还是打尖儿？”
“上些酒菜，再给马喂一些草料。”西安说着放了几块碎银。
隔壁的一桌人正大谈特谈最近蜀地多强盗，有好几处村寨惨遭劫掠。洛阳撩开帷帽，问正在上菜的店小二：“蜀州强盗多，怎么也不见官府清剿？”
店小二一边上菜一边说：“姑娘有所不知，这股强盗是流窜过来的，过一段时间可就又跑了，这官府他也没有办法呀。”
吃完饭后，按照大理寺提供的地址，他们很快就到了杨家所在的村子。
刚到村口，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，马儿躁动不安的在原地打转儿，洛阳极力控制住马匹防止自己被甩下来。
进村后便是一片惨绝人寰的场景，瑟缩发抖的稚童在母亲的尸体边蜷缩着，被砍伤砍死的男人横七竖八的躺在村子唯一的土路上，一阵风吹过，吊着房梁上的人麻绳和木头发出吱呀的声响。
西安举起他从大理寺卿那里借来的令牌说：“我是大理寺的人，你们不要害怕！”
过了好一会儿，有些人才慢慢从角落里出来。西安朝他们微微拱手说：“请问杨家小女杨玉环在你们当中吗？”
一片寂静中，一个女孩怯生生地说：“我就是杨玉环。”
*一说太平公主大名叫“李令月”
